案情简介

睿星公司与中海公司系关联公司，三高公司与睿星公司之间就案涉房屋存在租赁关系，与中海公司之间存在借贷关系，（2015）长中民一初字第02030号生效判决认定三高公司对中海公司的债务系借款本金3324.72万元及逾期还款利息。在该判决的执行中，三高公司于2018年12月13日与中海公司签订《执行和解协议》，同日与睿星公司签订《补充协议书》。《执行和解协议》约定三高公司向中海公司偿还借款2000万元，剩余债务双方通过“其他方式”解决，而《补充协议书》则约定三高公司经由睿星公司补偿中海公司在上述执行案件中对三高公司所作的债务减免，具体补偿包括：将案涉房屋租期延长至2028年12月31日，并免除《租赁合同》约定的租金和违约金。后因三高公司未能按《执行和解协议》约定偿还2000万元借款，致使中海公司撤回对三高公司的债务减免，并向法院申请恢复债权执行。

法院观点

本案一、二审法院的论理过程以及结论迥异，迥异的观点集中在“《补充协议书》是否因违反显失公平而可予以撤销”（本案还另涉及《二次补充协议》，是在三高公司第一违约后签订，系对《补充协议书》的补充说明，非独立协议，故不做分析），一审法院从恢复执行的金钱责任（违约金）以及行为责任（延长租期）甚巨，且三方有关抵免另案未予支持的过高借款利息的约定也有违法律规定的角度，做出撤销涉案协议的判决；二审法院则认为是否因触及显失公平而致使合同被撤销，不能以结果论，是从主客观角度做分析，主观上是否存在一方当事人利用了对方处于危困、弱势或缺乏判断能力等情形，客观上是否造成当事人的权利义务严重不对等或利益严重失衡，本案中，主观而言，三高公司作为专门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具有足够的市场交易经验，没有事实与证据证明在签订涉案协议时，其处于危困状态或缺乏判断能力，客观而言，涉案协议签订时，租金减免及租期延长系作为中海公司对三高公司减免债务及借款利息补偿的对价，双方的权利义务是对等。关于三高公司实际负担过于责任过于悬殊的违约责任时，二审法院是从违约金以补偿性为主的角度对最终的违约责任做了减轻的调整。

法律评述

本案有两点值得司法实务关注，第一，即债务抵免协议的安排，在司法实务中，商业主体为规避法律强制性规定，以其他相关经济利益作抵免、置换、支付等安排，如本案即存在“免除租金及违约金是为了补偿中海公司在借款合同纠纷中未得到法院支持的‘利息’”，而该免除的租金对应的“利息”也只是对价的一部分，且在涉案合同中并未体现该意思表示，故一审法院未从违反法律的强制性规定的角度认定《补充协议》无效也是考虑证据不足，以及补足的困难。换句话说，如原告方以此理由提起无效之诉，他将难以举证。一审法院从推导出的悬殊过甚的违约责任，以此为显失公平的结论依据，从审判思路看较为“顺理成章”，当然这是一、二审法院分歧；第二，关于显失公平的司法认定，二审法院首先本着尊重私法自治，尽量不对合同对消极评价，如或对本案做无效评价（违反强制性规定），或对本案做可撤销评价（显失公平），而是认真地依据法律规定，显失公平的构成要件，结合本案事实做出判断，对过于“苛重”的违约责任，则依据补偿性为主的司法共识予以调整。

来源：湖南省高级人民法院(2021)湘民终1089号

首发：微信公众号“民法商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