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工程案件中，承包人索要工程款占多数。笔者结合自己学习心得以及办案经验进行梳理。即便如此，建设工程案件千头万绪，最容易陷入繁杂的证据材料而无法自拔，当然也可能苦于没有证据材料而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烦恼。一般来讲，对于预付款或进度款都有合同约定的时间节点，但是对于最终的工程欠款的支付往往会形成争议。因而，笔者就以承包人主张工程款案件为例，此类案件整体思考的基本问题仍是“承包人向谁主张什么款项”以及“承包人得依何等合同约定或法律规定向对方主张款项”。

笔者认为，对于此类相对复杂的案件，最好能够按部就班的向前推进。在此，笔者推荐“要件诉讼九步法”，这种方法是以当事人和律师为视角，以应用为目的，融合了民法、民事诉讼法、证据法三门学科，将静态的知识体系对抗的、动态的运用起来，既有一定的理论高度和普遍适用性，又有一定的实践深度和具体指导性。其步骤分解为：发现案件事实，寻找请求基础，划分法律要件，整理要件事实，证明要件事实，论证要件事实，排查诉讼争点，合理制定方案，精准实施方案。

首先，带着“承包人向谁主张什么款项”基本问题，其实这也案件的基本事实。换言之，案件的基本事实是随着案件的基本问题而展开的。一般而言，往往从合同、结算文件、客户对本案的陈述或者往来函件、会议纪要等，在此，应当得以明确的具体问题是：（1）承包人向谁主张款项，是承包人向发包人主张、或是分包人向总包人主张，还是实际施工人向总包人和业主主张工程款；（2）主张的款项具体包括哪些内容。因而，发现案件事实与寻找请求权基础并非独立存在，也并非是割裂的，而是并存的，是相互关联的。

其次，沿着这一核心脉络，通过回答“承包人得依何等合同约定或法律规定向对方主张款项”这一问题，逐一在材料中搜寻承包人主张款项的依据，填充案件事实。通过这一步骤的材料阅读，需要明确的具体问题是：（1）承包人主张的款项的事实依据是否明确，如工程量是否确已发生、损失是否实际存在；（2）对此部分计价是否符合合同约定或法律规定；（3）计价方式是否符合合同约定或法律规定。如何将案件事实与要件事实结合起来，这就需要整理、证明与论证。通过设问的的方式一步一步进入到案件的核心部分，这是值得借鉴的方法。

再次，为检验客户主张的款项是否有遗漏以及判断对方可能提起的反诉，对施工合同内容进行全面梳理，包括但不限于：（1）确认质保金返还期限的约定，判断质保期是否已到返还期限；（2）确认工期、质量违约金的约定，判断对方就工期、质量问题是否有提起反诉的可能以及反诉的大致金额。这实际上已经到了“排查诉讼纷争点”的阶段，从正向与反向的两个方面来确定争议焦点，也需要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考虑可能出现的法律风险点。

最后，对客户提供的材料进行查漏补缺、全面整理，填充案件全貌，即可对案件核心争议、主张依据以及其他需要关注的问题一一梳理。在周利明先生的《解构与重塑》一书中对于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纠纷案件证据分类把握中要求“合同流”、“资金流”与“资料流”做到“三流合一”。当然，这“三流合一”不仅是静态的，而且也是动态的，随着建设工程施工合同履行的发展而展开的。

综上所述，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能够看到事实梳理与法律判断绝非相互独立的工作，以基本问题为中心与导向整理案件材料，实际上就是便于在事实梳理的过程中完成初步法律判断，这同样属于案件事实构建的过程。在笔者看来，案件事实构建就是在事实与规范之间往返逡巡的过程。在承包人主张工程款案件中，工程造价在不同的阶段会有不同的呈现与表达，这是一个运动的过程。因而，这一类案件的事实梳理除了记录每笔工程款对应的工程量的发生依据外，明确承包人主张每笔款项的依据在事实梳理阶段也是必要的。

建设工程合同案件虽有特殊性，但本质仍为合同纠纷，仍应沿袭一般合同纠纷的分析进路，承包人主张工程款项的依据找寻亦是如此——合同有约定时从约定，合同无约定时则属合同漏洞，应当运用合同漏洞填补方式确定双方之间对此问题的合意。即便是在建设工程合同无效的情形之下，关于工程款的结算依旧可以参照合同约定，从这个意义上讲建设工程合同的具体约定就显得尤为重要。

首发：微信公众号“秋水长天居士的小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