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权”是资本市场很流行的热点名词，近些年被科以金融的融资属性加以滥用，似乎拥有“股权”即代表财富，事实上并非如此！这不，智商奇高如融创系创始人孙宏斌也掉入陷阱，差点被乐视网（A股代码：300104）创始人、有“PPT之神”美名之贾跃亭创造“梦想”而“窒息”，贾先生营造的“梦”损失了孙先生近一百五十亿元令其当众落泪，其代价不可谓不高亦！

　　融创收购乐视的失败告诉我们一个事实：股权不只代表权益与利润，有时也可能带来巨大法律风险与高额的债务及财产损失！资本家孙宏斌至少还有港股融创中国（H股代码：01918）股权价值千亿港元（可兑现）家底做保障，壹百五十亿损失不过其所有资产总和之零头，换作普通投资者也许就血本无归了。

壹

　　1、融创收购乐视宣告失败

　　2017年，孙宏斌控制的融创系以高达150亿大手笔收购贾跃亭控制下的乐视网（工商登记全称为：乐视网信息技术（北京）股份有限公司）、乐融致新（全称：乐融致新电子科技（天津）有限公司）、乐视影业（全称：乐视影业（北京）有限公司）三家公司。历经14个月运作并屡次走马换将，最终因无法破解乐视网债务问题，以融创收购乐视网失败告终，仅此一笔交易即造成融创中国2017年计提投资坏账亏损高达165亿。深圳证券交易所报告显示：2017年度乐视网净资产6.6亿元、净利润-139亿元，2018年度乐视网净资产-30亿元、净利润-41亿元，2019年（4月份停牌至今）净资产-132亿元、年度净利润-113亿元，乐视网连续三年巨额亏损，连续两年净资产为负。

　　值得一提的是，迄今为止乐视网在工商登记企业公示栏仍显示：贾跃亭持股13.16%现位列第一大股东，孙宏斌控制的融创系并未出现在工商登记股东栏中。不过，孙宏斌的融创也非一无所获！2018年9月，融创系加持购买了乐视系业绩良好的乐视影业和乐融致新。乐视影业、乐融致新由贾姓控制改为孙姓控制。

　　2、“乐视”系股权架构梳理

　　贾跃亭曾实际控制的乐视系大体上分成四个板块：视频产业（乐融致新）、娱乐产业（乐视影业）、汽车制造（乐视汽车生态及法拉第未来FF）、葡萄酒产业（网酒网）。其中，网酒网网站（www.wangjiu.com）已无法打开，公司相关新闻基本上停留在2017年前，本文选择忽略。汽车板块FF陷入融资瓶颈难以继续开展业务。贾先生龙头企业乐视网净资产为负，数亿股权被司法冻结。

　　①乐视网资产为负并面临退市

　　根据深圳证券交易所创业板股票上市规则，如符合交易所下列任何规定，则交易所有权暂停股票上市：最近三年连续亏损、最近一个年度的财务会计报告显示年末经审计净资产为负、最近两个年度的财务会计报告均被注册会计师出具否定或者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乐视网均已满足条件。但基于我国资本市场特殊性，真正退市的上市公司好像如数家珍。尽管如此，因乐视网停牌套牢而血本无归的众多散户股民怨声载道，孙宏斌成了撒气筒。

　　据深交所乐视网2019年2月14日公告，贾跃亭持有公司总股本23.71%共计9.46亿股股票已被北京三中院等司法部门轮候冻结；其持有公司总股本21.50%共计8.58亿股股票已被质押。贾跃亭所有质押股票均触及协议平仓线，其持股需复杂的司法程序才有可能有效处置。

　　②乐视系视频产业和娱乐产业已归融创系控制

　　原乐视系娱乐产业代表公司为乐视影业，视频产业代表公司为乐融致新，上述两公司（非上市公司）现均已被融创系天津嘉睿汇鑫企业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略称天津嘉睿汇鑫）实际控制。其中，天津嘉睿汇鑫分别以占股42.8122%实际控制乐视影业，以占股46.05%实际控制乐融致新，乐视网在乐融致新持股已悉数被北京市第一中院、北京市第三中院、重庆市江北区法院等轮候司法冻结。

　　③贾先生的乐视汽车举步维艰

　　乐视汽车产业以Faraday Future Inc.（法拉第未来，FF）为龙头，公司总部位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加德纳（Gardena），恒大2018年6月战略投资20亿美元（实缴8亿美元）加入FF，不再续资。目前法拉第未来与法法汽车（中国）有限公司（https://www.faradayfuturecn.com/cn/）仍由贾跃亭实际控制。

　　据报道，为防止债权人对其FF股权的觊觎，贾跃亭以进为退，于2019年10月在美提交个人债务破产重组申请。破产重组申请文件显示，截至申请日止，贾跃亭个人资产为14.17亿美元，未冻结存款仅为6.7万美金，另国内冻结存款大概是30万人民币，贾先生个人帐面资产总额是77.8万人民币。对于债权人隐匿财产的指责，贾跃亭予以全面否认。

　　3、“融创”系股权架构梳理

　　①融创系开始整合控股架构

　　2020年1月8日，孙宏斌将融创房地产集团有限公司（简称融创房地产）原六大股东天津融创不动产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天津鼎晟聚贤物业管理有限公司、天津卓嘉物业管理有限公司、天津启威汇金不动产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天津盈资汇金物业管理有限公司、天津卓越物业管理有限公司全部撤出，由北京融创控股集团有限公司（简称融创控股）取而代之并注资150亿元成为公司唯一股东，于2020年1月16日完成变更登记。如此，融创房地产由六股东组成的有限公司变更为一人(法人独资)有限公司，融创房地产成为融创控股全资子公司。

　　融创中国官网显示，融创系以香港上市公司融创中国为龙头，下设融创地产、融创服务、融创文旅和融创文化四大战略板块。如此，融创系将以融创控股为控股公司，以融创中国资产和信誉为筹码，对其控股企业投融资及扩张整合。

　　融创将四大战略板块所属公司将全部腾挪至新成立的控股公司。目前为止，北京融创控股旗下公司增至479家，相关地产板块已划分成华北、北京、上海、西南、华中、华南七大区域集团，服务、文旅和文化三大版块还在整合中。

　　②资本市场的“文明”与“野蛮”

　　150亿收购乐视网失手后，融创系除了在2018年9月继续加码收购乐视影业、乐融致新股权外，2019年初再次出手126亿元拿下北京和上海的两个核心地块项目，在资本市场一如既往“买买买”，其手握融创中国股票仍受到追捧且股价异常坚挺，“白衣骑士”人设依旧；投资界有一种说法，认为孙先生购买乐视网为借壳上市的暗度陈仓，笔者很难认同这种观点！智商奇高的孙先生不可能花150亿就为了一个A股上市公司壳。融创投资乐视网失手肯定是遭遇到了信息黑洞、决策失误，而其后续的一连串动作不过是亡羊补牢、迫不得已的事后自救而已。

　　乐视系的贾先生自股票市场变现壹佰多亿并于2017年赴美造车后一去不返，先后被中国证监会立案调查、被列入失信被执行人，其商业信誉业已不在；据报道，美国当地时间2019年12月6日，贾跃亭出席了在美国举行的破产重组听证会，贾先生会上强调其唯一资产就是FF股权，希望全体债权人能支持其个人破产重组计划，以推动FF的B轮融资。该举动似有强买强卖之嫌！如债权人不支持其个人破产重组，确实很可能血本无归。债权人似乎已被套牢！

　　中国资本市场一直充斥着“文明人”和“野蛮人”之争，但考虑到形象和个人信用上，资本家任谁都会争做“文明人”，不做“野蛮人”。文明也好、野蛮也罢，投资盈利是王道！借此机会，笔者愿与投资人和广大读者一起学习公司法，结合实际案例探讨股权价格与价值的背离、股权的控制、股权变现方式等问题，帮助投资人和股权爱好者认识股权、了解投资技巧，趋利避害、规避风险。

贰

　　中国GDP在2010年超越日本跃至世界第二，按购买力平价（GNP）折算，中国2014年已超美国升至世界经济第一（国家排名）。同时，中国民族企业软实力与硬实力相比2014年显著增强，但管理现代化水平与发达国家仍存巨大差距！仍在抱守残缺、以小农经济的惯性思维掌控企业的中国企业家不在少数。但经济全球化的现状要求企业控制人掌握基本的法律常识和风险意识，否则以其羸弱的市场适应能力最终肯定会被残酷的竞争者反噬。先天性的意识缺失可在后天努力弥补，企业家独有的创新意识必定会排除万难，告别无知！让我们一起来熟悉公司法常识吧！

　　1、企业法人股东与自然人股东

　　《公司法》规定，自然人、法人和合伙企业均可成为企业法人的股东或出资人。企业法人，是指有必要财产，有自己名称、组织机构和场所，能独立承担民事责任依法成立的经济组织，依法在中国境内设立的有限公司和股份公司称为企业法人；而自然人是基于自然规律出生、生存至死亡、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可独立实施民事法律行为并承担民事责任。企业法人也可成为企业法人股东，并由企业法人对外独自承担民事责任，这时企业法人股东一般无需对外承担民事责任；而自然人股东有所不同！《公司法》和《合伙企业法》等规定，由自然人出资成立的个人独资企业、合伙企业（不限于自然人普通合伙人）、一人有限公司（能证明公司财产独立于自然人股东的除外），自然人股东（或合伙人）和企业应共同对外债务承担无限连带责任。这是自然人股东与企业法人股东主要区别。

　　以乐视影业（北京）有限公司为例，公司由44个股东组成。其中，张艺谋和黄晓明等是自然人股东，上海孙俪影视文化工作室是非法人的个人独资企业，深圳市乐视鑫根壹号投资管理企业是非法人的有限合伙企业，天津嘉睿汇鑫为有企业法人资格的有限责任公司。上述股东仅以其出资额为限对乐视影业承担有限责任，如自然人股东黄晓明对外责任限额为60万元，但作为企业法人的乐视影业需承担注册资本83679.2444 万人民币的对外民事责任。与此不同，孙俪本人与上海孙俪影视文化工作室（个人独资企业）共同对文化工作室外债务承担无限连带责任。

　　2、股权、债权的转换

　　股份有限公司和有限责任公司中股权属于物权范畴，其主要表现为所有者的资产受益、对公司资产处分权及重大决策和选择经营者等权利。《民法总则》规定的债权内容包括给付请求权、给付受领权、保护请求权、处分权等，公司债券到期偿付本金和利息行为就是所谓的债权给付。

　　乐融致新股东乐视网以33.6243%持股被北京市第一中院、北京市第三中院等法院轮候司法冻结，将乐视网股权变为债权人债权。其中，乐视网以其所持12595万乐融致新股权向融创房地产、天津嘉睿汇鑫等单位进行股权质押借款，资本提供者愿以股权价值做质押放贷，融创房地产、天津嘉睿汇鑫等单位向乐视网放贷获得乐视网股权质押权作为其贷款的债权。如乐视网不能如期偿贷，债权人有权通过司法拍卖等程序，获得乐视网股权后可取代乐视网成为乐融致新新股东。以上交易可展示股权、债权及股权转换过程，具有一定的典型意义。

　　3、股权层面的控制权

　　上市公司（股份有限公司）和有限责任公司因其适用不同的法律规范，采用股权控制公司方法也不尽相同。其出发点无非是利用尽可能少的资本和股份保证创始人、实际控制人对企业的有效控制，以保障发起人或创始人维持其对企业的影响力，避免企业失控。创始人控制公司的方法包括：公司章程约定创始人一票否决制，一致行动人协议，“超级”合伙人团队，境外架构中的"AB股计划"等不一而足，实质上还是采用股权控制公司，控制程度不同而已。总之，创始人在企业创建初期即未雨绸缪，利用制度设计权限制后来投资人，才能够保证自己对企业的控制权。

　　华为模式是一个典型案例！华为投资控股有限公司只有2个股东：华为投资控股有限公司工会委员会，持股98.99%；任正非个人持股仅1.01%。公司章程规定，华为工会所有员工只有分红权，无持股权、表决权，也不能任意买卖，一旦离职则自动丧失相关权益。这样，就有效避免了因上市公司因场外股民持股将创始人股权稀释的情况发生，利用董事会控制股东会，进而达到创始人控制公司的目的！

　　马云控制的阿里巴巴是另一个成功案例！其持有阿里巴巴股份比例不到10%，充分利用公司章程制定权及“合伙人团队”设计权，一直保持着对阿里巴巴集团的实际控制。事实表明，掌握公司章程初始制定权是控制公司的关键。

　　4、股东的对外责任与对内责任

　　《公司法》规定，公司股东滥用公司法人独立地位和股东有限责任，逃避债务，严重损害公司债权人利益的，应对公司债务承担连带责任。上述规定要求，股东以出资额对公司承担有限责任，对外一般不承担民事责任。简言之，公司法人独立对外承担责任，股东仅对公司及其他股东承担内部责任。这就要求控股股东不能谋求自身额外利益、而让公司承担过重的对外责任，反之亦然。

　　以乐视网为例：股东贾跃亭为达到个人造车目的，将其个人利益凌驾于公司利益之上，利用其控股乐视网的便利将乐视网在乐融致新33.6243%持股质押贷款，后因无法还贷被法院冻结。这个案例反映出控股股东贾跃亭谋求自身额外利益、而让乐视网承担了过重的对外责任，极大损害了公司利益。如今乐视网濒临退市，贾跃亭个人信用破产，乐视员工信用卡额度降至1元，股东全体招殃。

　　（注：本文引用事实来自深交所、《全国企业信用查询系统》、《第一财经》、天眼查等平台及融创中国等相关网站）

本文引用的法律法规：

　　1、《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全国人大常委会，2018年修订生效

　　2、《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若干问题的规定（一）》，最高人民法院，2006年生效，2014年再次修订

　　3、《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若干问题的规定（二）》，最高人民法院，2008年生效，2014年再次修订

　　4、《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若干问题的规定（三）》，最高人民法院，2011年生效，2014年再次修改

　　5、《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若干问题的规定（四）》，最高人民法院，2017年生效

　　6、《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若干问题的规定（五）》，最高人民法院，2019年生效

　　7、《民法总则》，全国人民代表大会，2017年生效

　　8、关于印发《全国法院民商事审判工作会议纪要》的通知（法〔2019〕254号），最高人民法院，2019年11月8日发布

（来源：中闻律师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