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更好的写作法律文书

——以辩护意见书为例

　　曾经有位律师前辈说过，律师执业技能归纳起来就是“听说读写”。在“听说读写”的技能中，我一直认为“写”是最重要的。

　　最近因为修改团队人员的文书材料，改得头有点痛，有一种比自己写还痛苦的感觉，所以决定写一篇关于如何写作法律文书的文章分享给团队成员，不求大而全，只求少而精。

　　以下仅以辩护意见书书写为例。写作主要分为两个部分：一是内容；二是形式。二者会穿插在不同部分之中。

一、标题

　　1.标题。一份文书，首先被关注的是标题。比如刑事案件的辩护意见书，抬头可以写“张三涉嫌合同诈骗罪一案辩护意见书”，或者“张三被控合同诈骗罪一案辩护意见书”。

　　这里要特别指出的是，作为书面文件必须使用规范的名称，即“辩护意见书”，不要使用口语化的“辩护词”“法律意见书”之类的抬头。

　　2.副标题。如果可以用一句话归纳出案件核心本质，则可以增加一个副标题作为“画龙点睛之笔”。比如标题：张三被控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一案辩护意见书”，副标题：不能赚钱时是民间借贷，亏钱时就定非吸犯罪。

二、首部

　　1.抬头。可以直接写：“尊敬的审判长、审判员”。要注意的是，有时候合议庭组成人员中有人民陪审员，需要改成“尊敬的审判长、人民陪审员”。有时候甚至是由审判长、审判员以及人民陪审员组成，需要改成“尊敬的审判长、审判员及人民陪审员”。

　　2.授权依据。我们经常会看到有人在首部中的授权部分写得极其复杂，比如“北京XX律师事务所依法接受张三近亲属李四的委托，指派王五律师作为张三涉嫌合同诈骗罪一案侦查阶段的辩护人”。这里说写错了，也没有，但这些“繁文缛节”不仅不能有效的影响经办人员形成对辩方有利的裁判，反而会给作为经办人员的“受众”的阅读带来麻烦，不建议搞得这么复杂，一言以蔽之，如同德肖维茨说的“简洁为文就是好作者”。

　　可以改成“北京XX律师事务所接受委托，指派王五律师作为本案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张三的辩护人”。首先删掉近亲属的描述，经办人员不会关心是谁委托的；其次删除“依法”二字，已经有委托手续了；再次删除“罪名的描述”，因为标题上已经有了，可以改为“本案”；最后删除“阶段”的描述，因为什么阶段的人看文书，他自然知道案件处于什么阶段。

　　3.前期工作。我们经常会看到有人在前期工作中描述得极其复杂，通过会见、阅卷、调查取证、参与庭审……这些固然没有错，但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无非可以归纳为“经会见、阅卷、调查取证以及参与庭审的基础上，辩护人认为……”

　　目前刑事案件辩护人真正主动可为的前期事项并不太多，因此我认为不需要描述得特别复杂，哪怕是格式条款，也要尽可能的言简意赅。

　　4.辩护观点。我们经常看到有人在辩护人认为部分写得极其复杂，恨不得把所有辩护观点都罗列进来。也有看到特别简单的做法，就是直接在前期工作之后直接发表如下辩护意见。

　　比如“北京XX律师事务所接受委托，指派王五律师作为张三的辩护人。经庭前会见、阅卷以及参与庭审的基础之上，发表如下辩护意见……”

　　这种写法也没有错，但在比较复杂的案件中，甚至笔者倡导在所有案件的辩护意见书中，都应该在首部中简明扼要的提炼核心辩护观点，让受众可以在第一时间知道你想要表达的观点。尤其是在复杂的案件中，要让经办人员去慢慢阅读几十页的文书，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使经办阅读了，也会影响效率。

　　辩护观点，质言之，大的方向上无非是无罪辩护、罪轻辩护。因此，笔者建议可以简明扼要的指出——辩护人认为指控张三构成合同诈骗罪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或者——辩护人对指控的罪名没有异议，但对指控张三是主犯有异议。

　　但在较为复杂的案件中，往往是既对程序有异议，又对事实有异议，还对法律适用有异议等等。因此，建议可以直接先就异议部分分别抽象出来。比如辩护人认为：

　　一、关于事实方面

　　（一）《起诉书》错误认定张三推倒了李四，实际上是李四自己摔倒的。

　　（二）……

　　在这里把对《起诉书》指控的有异议的事实部分，一一列举出来，并把辩护观点罗列进去。

　　二、关于定性方面

　　（一）张三的行为应当定性为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而非诈骗罪。

　　（二）本案应当定性为单位犯罪，张三应当认定为是直接责任人员，而非主管人员。

　　……

　　这些就是核心的辩护观点，必须放在最前面、最显眼的部分。对于一些特别复杂的案件，笔者还建议按照论文的格式，做一个目录和对应的页面索引。

　　最后在首部的结尾写上：“现发表如下具体辩护意见”

三、正文

　　1.标题。一级标题首先写的是“大”的问题，比如是事实认定错误的问题。二级标题一般是具体问题，比如是起诉书指控的某一个问题，具体可能为某个行为或者某个情节的认定。三级标题一般是具体论述。

　　2.标点符号。一级标题和二级标题结尾处不使用句号。

　　比如一级标题。

　　错误：

　　一、原审判决认定事实错误。

　　正确：

　　一、原审判决认定事实错误

　　比如二级标题。

　　错误：

　　（一）原审据以定案的主要证据系李四、王五的证言。

　　正确：

　　（二）原审据以定案的主要证据系李四、王五的证言

　　三级标题之后使用点号，不适用顿号。

　　错误：

　　1、李四关于XX证言的陈述不真实。

　　正确：

　　1. 李四关于XX证言的陈述不真实。

　　标点符号只要找出下图的错误，基本上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3.正文内容。正文内容是体现一个律师水平的核心部分。书写正文时，应当首先考虑的问题是核心辩点是什么，其次是核心辩点的逻辑顺序安排，最后是每一个核心辩点的具体论述。

　　提炼核心辩点不是本文要论述的重点，就不展开。逻辑顺序的安排，一般是程序在前，实体在后。事实认定在前，法律适用在后。核心辩点的论述，要重点指出的是，必须要来源于卷宗材料，不能脱离案件证据材料凭空论述，在具体的论述中，一定要有引用的依据和出处。

　　引用的依据不要是归纳式的，务必是尊重原文摘录式的，而且必须注明出处，让法官看到问题有疑问时，可以马上找出具体的出处核对原始证据。考虑到现在普遍采用的是电子卷宗，也可以使用截图式的，让法官一目了然，直接核对，省得还要边看边翻阅卷宗。

四、尾部

　　1.“期待条款”。在正文结束之后，通常会写上“以上辩护意见，期待获得合议庭采纳。谢谢！”这里写的是辩护意见，用的是“期待”，对象是合议庭，不是法庭，也不是办案单位。“谢谢”表示尊重。我不太建议使用“审议”或者“仅供参考”之类的用语。

　　2.“此致条款”。一般是在此致之后，另起一段写明经办单位。比如，此致福建省高级人民法院。此致空两格，办案单位顶格写，加粗。

　　3.落款。我的习惯是写明辩护人的单位和名称以及时间，其中时间必须使用中文字体，“〇”用符号，不使用中文“零”。

　　4.附件。在文书中，经常会有附件，通常在时间之后，空格两行，另起“附件栏”，附件之后用冒号，附件之后的目录用数字符号，每个目录之间不使用标点符号。

五、段间距与行间距

　　1.段间距，一般是段前或者段后0.5。

　　2.行间距，一般是固定值22~24之间。

　　3.根据页面需要调整。

六、字体与字号

　　1.一般标题是黑体，二号。

　　2.一般副标题是仿宋体，小三号。

　　3.一般正文是仿宋体，四号。

七、封面与页码

　　1.封面页。建议制作专门的封面页，好看的文书封面就如同样一个人的样貌一样，太丑了可能没有机会让人家了解你的内涵。

　　2.颜色。一般建议封面页彩打，内容黑白。

　　3.装订。一般页数多的，建议胶装。页数不多的直接订书机装订。订书机装订时，页数少的，可以选择左上角装订一个。页数相对多的，但不用胶装的，建议选择左边装订，订书机装订位置距离页边大概1~1.5厘米，必须装订整齐，上下两个装订的位置为上下1/3处。

　　4.页码。使用有标注第几页共几页的方式，右侧对齐。

　　5.份数。考虑到归档需要，在提供胶状版本时候也可以提供普通版本方便法官归档。提供的法律文书有时候可以多准备几份，尤其是一些可能会开会讨论的案件。

（来源：微信公号“文鑫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