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许多朋友在转发一篇题为“执业27年，我为什么不想做律师?”的文章，看了之后有点吃惊。十年前我在君合律师事务所内部做了个培训，题目是《律师职业的利与弊》。后来这篇讲稿发在了君合律师事务所和北大出版社出版的《律师之道》一书中。“执业27年，我为什么不想做律师?”这篇文章其实是截取了做律师的“弊”，舍弃了“利”，然后加上特制标题，成为标题党文章，看起来有些偏颇，不是我的本意。

　　我现在已经从事律师行业工作33年了，回读十年前的培训讲话，觉得仍有些意义。现将“利”的部分节选再发表一下，和“弊”的节选呼应，给出本人对律师职业的利弊全貌看法。

知识性

求知欲强者，请进!

　　律师是一个永远能学到新知识的职业。知识不仅要精，还要广，不仅是法律方面的，还包括经济、政治、历史等。做律师第一个需要的就是律师的专业知识，如果你是一个喜欢专业知识，喜欢学习的人，做律师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这个职业要求你不断地学习，不断地更新，让你想停都停不住。

　　以现在比较常见的外资并购项目为例，虽然都是外资并购，需要学习外资并购的政策、法规、流程、文件起草经验等，但除此之外，作为一个律师还需要学习行业方面的知识。比如，有关汽车行业的并购，律师还需要了解汽车行业的一些基本知识，不仅是法律方面的发展，也包括与汽车行业有关的技术、销售、投资等方面的发展和趋势。再比如，有关融资租赁行业的并购，律师同样要去了解我国融资租赁行业的历史发展历程和趋势。

　　新知识的积累有时是因为做项目而在无形的外界压力驱使下进行的，有时是为了充实自身以及为将来的工作做准备而进行的。不论是出于哪一种原因，律师吸取新知识的脚步都不会停下。

　　而且，律师在吸取新知识方面会一直走在社会的前端。每当社会上出现甚至只是将要出现新的经济动态或者投资热点时，商人和投资者们已经闻风而来。而他们首先会求助的就是律师。在这种需求之下，律师也会成为努力掌握新的经济动态或者投资热点所需知识的先锋。这种学习对于律师而言是一种压力也是一种乐趣。这是我觉得做律师有利的地方，尤其是对于热爱各种新知识的人而言。

挑战性

非墨守成规者，请进!

　　律师职业的第二个优点就是有挑战性。虽然，专注于某个领域的律师会反复忙于同一类项目，比如一直从事外资并购、外商投资、国际融资、常年法务、劳动事务、公司上市等。但是，律师的工作没有绝对重复的时候，每一个新项目都会具有其独特的挑战性。即使是近似的业务类型，在行业不同、客户需求不同、发生的时点不同、发生的地域不同时，就会产生不同的问题。律师就是要致力于个案地解决这些问题。任何项目中的法律问题都不可能公式化地解决，所以，即使是同一个问题，放在不同的项目中，就可能会有不同的答案，成为律师的一个新的挑战。

　　如上所述，律师所接触的事物往往是非常新鲜的事物，许多新业务可能只是客户的一个点子、一个想法、一个计划或者是一个尝试，并不是成熟的行业，甚至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或者一般人不曾想过的问题。例如，可能会有人咨询外商投资修脚或者按摩怎么做，外商投资家教算不算办学，能否投资一匹奥运选手的比赛用马，如何到一场外国的选美赛中去插广告，能不能在门口办个展览或者拍电视等等，或者能不能引进一个与观众互动的动画片等等。这些新鲜事是客户的机遇，也是律师的挑战。

　　同时，律师的业务有时非常紧迫，经常要在极短的时间内要完成一些极其重要的任务。下午拿到客户需求而被要求晚上出来一套方案，对于律师来说可谓家常便饭。为了一个项目通宵挑灯夜战也不罕见。这不仅是体力上的挑战，也是需要急智和心理素质的挑战。

　　最后，律师不仅做业务，还要做公关，包括政府关系、社会关系、客户关系等事务性的工作。在很多项目中，尤其是客户是外国公司的情况下，客户非常需要律师帮助解决一切在中国投资的事情。律师此时的工作已不仅是提供法律服务，还包括了律师、公关、翻译、协调人员甚至秘书的工作。相信很多律师都有这种经验，有的客户除了需要律师陪同各种谈判、起草大量法律文件以及提供法律咨询意见外，从与政府联系到政府公关、从雇用其他顾问和代理到代表客户与之沟通、从接机到安排行程、从租房子到刻章都全部依赖律师解决。这一方面是客户对律师的信任，但也是对律师能力的挑战。此时的律师不仅是个顾问，更象个管家。

　　既是挑战，就会让人紧张、心焦、头疼，但是勇敢地迎接挑战时的快感和用自己的力量征服挑战后的成就感正是律师职业的吸引力和乐趣所在。

广泛性

非坐井观天者，请进!

　　律师的接触面广，律师在做不同的业务的时候会面对不同的公司，不同的客户，不同的行业，不同的人。而且律师所接触的业务和人员素质相对都是比较高的，如果不是一个律师，而是一个企业的普通职员，是很难有这样一个接触面的。广泛的接触面可以使人眼界更加开阔、心胸更加包容，这也是做律师的优势之一。

新颖性

喜新不厌旧者，请进!

　　上面已经提到，经济生活、社会生活中，出现最多、最新鲜的事情都是律师需要面对的。演员的新颖是出演不同的片子，而律师的新颖是接触现实中不同的事物。

　　而且，这种新颖性与上述的知识性、挑战性、广泛性是密切相关的。正是因为律师职业所面对事物的新，所以才促使律师去掌握更多的知识、接受更多的挑战、并更广泛地接触到各种人和事。

相对高收入

白手起家者，请进!

　　在美国，律师和医生是收入最高的中产阶级。在中国，律师也是经济收入相对稳定的人群。而且，律师的收入与业绩的上升直接成正比。因而，作为一个没有家世背景也没有资本的人来说，律师是一个可以白手起家，用自己的辛勤劳动换取幸福生活的职业。

　　过去的二十年内，中国的律师队伍增长了上百倍，但是中国律师的总收入上涨了上千倍。可见，中国律师的收入一直是与中国高速发展的经济成正比的。中国的经济充满了希望和无限的发展潜能，中国律师的收入也水涨船高，同样也具有无限的上升空间。

　　以一般公务员为例，刚入职税后5000元左右，处级税后8000-9000元左右，司局级税后12000元；一般公司的职员，工作十年之后的月薪可达两三番之上；而一个普通的律师，刚开始工作时的起薪可能就达到了5000元，许多达到两万元甚至更多，工作十年之后，收入几十万元乃至几百万元甚至上千万元的也很多见。可见，中国律师的收入不仅在总体上相对较高，而且上升也较快。

上升空间快

自食其力者，请进!

　　除了收入的上升空间大，律师这个行业的职业生涯上升空间也比较大，上升速度比较快。在一个普通的企业，一般人做到中级职称就很不容易了，做到高级位置则很难，做到企业老板级的角色那就难上加难。再比如，你要在大公司里买个股票那很容易，但你真正要成为一个企业真正比较核心权益的人太难了。但是作为律师来讲，只要你努力，有这种素质，一般来讲可能六七年，比较慢的可能九年十年，就能成为一个事务所的合伙人，你在事务所拥有一份权益，成为老板级的人物，扮演股东型的角色。

　　在国家机关、大公司中，级别森严，而且员工很长时间只能做到中层位置，而且可能需要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但是律师事务所不一样，没有过于严格的上级下级之分，内部的人事关系相对简单且单纯，只要是业绩突出，律师一般都可在十年左右上升到合伙人的位置。

职业转换容易

志在四方者，请进!

　　因为工作关系，律师每天接触不同的事情，锻炼不同的技能，包括分析、研究、组织和综合能力。所以，律师的职业转换比较容易。

　　在美国，很多律师都转行从政，或者转入法官的行列。在中国，因为中国的政治制度的关系，律师转行从政的并不多，但是也有很多律师转行做了政府的公务员、公司的内部律师或高级管理人员、上市公司的独立董事、仲裁委员会的仲裁员、学校的老师，甚至法官。比如，某个律师因为向大公司提供常年法律服务，最终被大公司选为公司的法律部总监，因为擅长处理仲裁案件而被选为仲裁委员会的仲裁员，因为熟悉某一领域的业务而成立公司专门进行该领域的投资，因为经常从事上市、基金等资本市场的运作而加入投资银行或者证券公司等，都是律师界屡见不鲜的成功转行实例。

　　之所以能够转行从事其他行业，与律师的素质培训分不开的。律师的技能培训，对个人将来的发展实际上是有相当大好处的。经常起草法律文书，使律师练就了深厚的写作功底；经常进行法律分析，使律师思维缜密又有逻辑；经常参与客户谈判，使律师变得善于言谈和交际；经常参与团队工作，使律师拥有了与他人合作和组织集体作战的能力。这些素质不仅可以用于律师行业，同样可以用到其他有挑战性的行业。

相对自由

独立自主者，请进!

　　律师事务所没有明显的上下级关系，律师是某种程度上的自由职业者。和很多职业相比，律师比较自由，比较独立，通俗地说就是可以吃百家饭，即一个律师可以接受百家客户的委托。当然在一个事务所，有一个体系，有合伙人和律师的体系安排，但不管怎样律师是相对比较独立的，律师可以因不满意合伙人或者律师事务所的做事方式而换到一个其他的职业或者换到其他的事务所去。不像有的行业，大的企业就一家两家，你想换都换不了。中国的律师事务所很多，如果要在行业内换工作，相对来讲还是有一定余地的。

职业生命力长

老当益壮者，请进!

　　律师的职业生命长，相对越老越值钱。作为一个律师，你工作时间越长，积累得也越多，你的经验也越多，你的体会也越多，客户的基础也越好。当然你的能量也相对的衰减一些，一个事务所是一个体系，很多东西是需要有经验的律师。经验很重要，经验越多，职业生命力就越强。一般律师可工作到65岁左右。即便退休，还可以做其它事情，因为其相关产业的经验十分丰富。

基本社会地位

兼善天下者，请进!

　　律师是一个受人尊重的职业。这方面各个国家各个地方体会不太一样。在西方，律师从政和成为大法官的比较多。在美国这样的“民主社会”里，律师是很重要的职业，在美国历史上43位总统中，有25位总统都是律师出身，占到57%，包括11月5日当选取的美国第44任总统奥巴马。在两个多世纪中，参议院中三分之二的议席和众议院一半以上的席位，坐的都是全美律师协会的会员。

　　在中国，律师的地位稍差一些。因为政治制度和法治传统的原因，中国的律师一度被政治边缘化。并且因为律师行业在中国的历史较短，导致大众并不了解这个行业而对这个行业存在误解。随着律师的知识性、专业性得到大众的认可，也随着律师的经济收入提高，律师在中国的社会地位逐步提高。近年来，一些优秀的律师开始在人大、政协等国家、地方机构发挥作用，成为代表、委员等等。

　　以上是我所总结的律师职业的优点。在西方，最好的那些律师将来可以做法官。而在中国正相反，是很多法官跑出来做律师，大家是反其道而行之的，当然这反映了中国司法体系的一个问题。但这也反映出，律师职业是一个非常有吸引力的行业。

　　                                                                             [来源：微信公众号：君合法律评论（微信号：JUNHE_LegalUpdate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