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言

　　根据搜狐网2020年2月4日新闻报道，湖北省红十字会三位领导及相关责任人因在疫情防控期间接收和分配捐赠款物工作中存在不担当不作为、违反“三重一大”规定、信息公开错误等失职失责问题被追责处分。

　　攻克武汉新冠疫情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重大政治任务，湖北省红十字会和武汉红十字会难道不想打个漂亮仗对人民有个交代吗？我们相信，他们一定是想的。可为什么还会发生“物资拨付迟缓、物资调配错误、信息共享失衡”等引起信任危机的重大问题呢？这是值得我们思考解决的问题。这个问题在突发事件应对时，可能存在普遍性、长期性。因此，比个案追责更重要的是剖析事件背后的深层次原因，寻求机制性的解决方案，避免同类问题再次发生。

　　中国社会保障学会会长、中国慈善联合会副会长郑功成认为，社会公众对湖北红十字会、武汉红十字会的质疑“暴露了他们的一些问题，诸如公信力不足、信息披露不充分、运行机制不良、应对突发事件能力欠缺等”。对这个问题，笔者认为，核心原因是：专业化运营管理不足以及人力资源尤其是专业人才短缺。二者之中，本质是专业化运营管理不足，人力资源和专业人才短缺是表现及结果性的。

一、人力资源尤其是专业人才短缺问题

　　湖北省红十字会和武汉红十字会分别只有20多名、11名工作人员，主要管理层部分由政府领导兼任，例如湖北省红十字会会长赵海山是现任湖北省人民政府党组成员、副省长。省政府高层领导公务繁忙，很难全力投入红十字会的具体管理执行工作。武汉红十字会的情况与此类似。据说，从12月23日武汉市新型肺炎防控指挥部发布第三号通告以来，武汉市红十字会仅有的11个工作人员已经全部取消年假，24小时在岗。另外招募的近50位志愿者，也是24小时轮流加班。如果情况属实，在岗期间工作人员亦争分夺秒处理物资收储发计问题，不可谓不全力以赴。那么湖北红十字会和武汉红十字会这60人团队，他们需要紧急处理的工作量又是多大呢？我们从湖北省红十字会官网披露的数据中了解到，截至1月31日0时，湖北省红十字会累计募集款物合计4.46亿元，其中捐款4.27亿元、物资约1876.2万元。武汉市红十字会截至1月30日已接收27笔社会捐赠的各类防疫物资，累计接收社会捐赠资金6.0808亿元，当时已经拨付1.5859亿元。但是湖北红十字会前三年接受捐赠数据是：

　　2016年接受捐赠总额：16,814,127.46元，支出总额：15,477,122.18元，占比：84.00%；

　　2017年接受捐赠总额：25,480,451.76元，支出总额：16,128,817.28元， 占比：59.59%；

　　2018年接受捐赠总额：40,578,950.94元 ，支出总额：23,871,147.77元，占比：29.41%。

　　据此推测，湖北红十字会和武汉红十字会的人力资源应对每年不足5000万的捐赠物资尚可正常运转，而此次新冠肺炎疫情疫情中湖北红十字会和武汉红十字会接受的捐赠物资是过去三年的10倍甚至几十倍。如此，出现物资拨付迟缓等问题几乎是必然的了。

　　由此可见，在武汉新冠疫情这一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对中，湖北红十字会和武汉红十字会存在严重的人力资源尤其是专业人才短缺的问题。

二、专业化运营管理不足问题

　　这一点可以从湖北省红十字会组织架构上即可知晓：

　　我们再看看韩红爱心慈善基金会的组织架构图：

　　比较上面两个图表可知：韩红爱心慈善基金会设立了专家顾问委员会和志愿车手管理委员会。其实韩红爱心慈善基金会的网站还有志愿者故事一栏，说明该基金会对志愿者队伍的开发和维护有一定关注。而湖北省红十字会并没有专家委员会和志愿者的职能部门设置，机构设置中仅有法律顾问和财务顾问提供专业支持，而无法支持红十字会的日常管理及运营工作。武汉市红十字会的官方网站上的组织架构页面则显示为空白，他们只有11名员工，组织架构设置只会更粗陋。

　　综上所述，缺乏专业化管理运营、专业人才不足，又缺乏应对大型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经验，湖北及武汉红十字会在执行过程中出现“物资拨付迟缓、物资调配错误、信息共享失衡”等失责失职问题难以避免。

三、比个案问责更重要的是走专业化发展之路

　　红十字会是在战争和国际交往中形成的公益组织，从官方到民间都具有天然信任优势，在重大公共事件中承担着枢纽性慈善组织的功能。中国幅员辽阔、灾难多发，再加上人口老龄化和环境等因素，突发事件应急管理工作日益重要。在这样的背景下，我国的红十字会系统应当而且已经在突发事件中成为政府应急部门的重要支持，积极承担慈善组织枢纽职责。信任危机中的湖北和武汉的红十字会乃至整个中国红十字会系统，怎样才能更好胜任历史重任，减免新的类似新冠疫情防护中湖北省红十字会遭遇的信任危机事件的发生几率呢？路在何方呢？笔者认为，在坚持走党的领导下，应坚持走专业化发展之路。所谓专业化发展，核心就是人才专业化、制度专业化、管理运营专业化。

　　第一，人才专业化是专业化发展的重中之重。

　　人才专业化是专业化发展的重中之重，因为专业的人才会帮助建立专业的制度和落实专业的管理。反之却未必如此，即专业的制度和管理如果缺乏专业的人才，并不能带来慈善公益组织的专业化。由具有商业机构运营经验的人才担任慈善公益组织的管理者非常重要，因为管理运营慈善组织并不比经营一家企业容易。商业领域有多少艰难，慈善领域就有多少挑战，由于是公益，挑战甚至更多。具有成功的商业运营思维及经验的人会给慈善公益组织带来福音，何道峰和中国扶贫基金会是个典型案例。10多年前，具有成功商业运营经验的亿万富翁何道峰加盟中国扶贫基金会，他大刀阔斧地将具有浓郁政府色彩的中国扶贫基金会改造成了去行政化比较彻底的公益机构，为官办基金会的去行政化趟出了一条崭新的道路。

　　第二，去行政化是慈善组织走专业化发展道路的内在要求。

　　去行政化是慈善组织走专业化发展道路的内在要求。一定程度上讲，中国的官办基金会都面临着去行政化的要求。中国扶贫基金会去行政化10年，成绩有目共睹。10多年前就有若干专家提出中国红十字会应去行政化，最近又有若干专家学者提出中国红十字会的去行政化问题，由此可见中国红十字会去行政化实非易事。然而要想更好地担负起历史使命和发挥人道救助职能，去行政化是湖北红十字会、武汉红十字会的乃至整个中国红十字会系统的必由之路。

　　第三，积极推动建设专业化的志愿者组织是专业化运营的重要系统工作。

　　专业化的志愿者组织建设，是包括红十字会在内的负有救灾救助职能的慈善组织进行专业化运营管理乃至人才建设的重要系统工作，也是走群众路线的重要体现。红十字会不可能也不需要维持一个规模庞大的团队来应对类似于新冠肺炎疫情这样的重大公共卫生事件，如此会造成资源的闲置和浪费。积极推动并建设专业化的志愿者组织来解决人力资源不足问题是行之有效的机制性解决方案。其一，建立包括医护人员在内的具有一定稳定组织运营机制的志愿者队伍，通过宣传、交流、培训及救灾事件协作将志愿者组织发展壮大；其二，与包括现代化物流企业在内的机构组织建立合作关系，吸收他们为志愿者组织的企业成员单位，借助他们的力量在灾难救助等公共事件应急管理中完成好捐赠物资的接收和分发。

结  语

　　立春时节，冬雪初融，春山可望。任何一次危机事件都是一次自我审视和蜕变升华的机遇。我们相信湖北省红十字会、武汉红十字会，经此信任危机事件，一定能实现一次更好的蜕变！

作者：

　　钟建，德衡律师集团合伙人、北京德和衡（上海）律师事务所管理主任

　　李泳昕，北京德和衡（上海）律师事务所资深律师

（来源：微信公号“法商水岸”）